总是想有新意,总不满足老套。可看到ChatGPT轻轻松松弄出了满屏的各种新意后,失望之余也坦然了。”在今年的中央美术学院毕业展览,一面墙上的寄辞如是写道。
5秒内生成一幅莫奈的新画作,一分钟谱出一首贝多芬的弦乐四重奏,当AIGC让人们看到人类的核心创造力似乎是可以被替代的,人类对自我的失望便逐渐被放大。
早在八十年前,本雅明也发出同样的惊叹:艺术是具有本真性、独创性、是具有"灵晕"的,而相机、打印机、电影等可复制技术的出现,背后并没有孕育"灵晕"的土壤。
这样的惊叹已经常驻人类世界许久,只是AI大模型的到来,加剧了人类的警醒 。牛津大学未来人文研究中心给出了24项人类工作被AI替代的未来时间表,流行音乐制作、畅销书作家等工作将在20年内被AI取代。
是函数在“作祟”
不过,仅仅围绕AI是否会取代人类进行艺术创作这一话题展开讨论,无疑陷入“观点之争”。在探究谁替代谁之前,弄清AI的工作原理及其与人脑之间的异同尤为重要。
在商汤智能产业研究院院长田丰看来,AI本质上就是一个函数,它接收输入并产生输出:想象有一函数叫做F(图片),输入一张猫的图片,人工智能便能输出“猫”这一文字,正如人类通过观察猫的照片能够识别出这是“猫”。
“这一代AI技术,尤其从机器学习、深度学习开始,实际上在走结构主义路线,核心就是模仿人脑的神经元结构,构建神经网络。”田丰表示,正如人脑在推理过程中存在着从“a-b-c-...”这样一个或长或短的“思维链”,人工智能大模型同样运用“思维链”实现推理,强大的逻辑推理仿佛赋予AI拥有了人的意识。
此外,人工智能的推理能力不仅限于理工科领域,文科同样涉及推理逻辑。无论是绘画、写作、摄影还是电影制作,创作过程中都存在“思维链”。
而和人脑不同的是,田丰认为,人工智能的算法、算力和数据效率远超人脑,能够通过大量的数据训练,将现实问题转化为数学问题,快速找到数据之间的相关性,从而呈现一种强因果关系的解决方案。
“我也试着用大模型去写《流浪地球3》的剧本,只需要我把前两部作品‘喂’给大模型,再让它按照我的思考进行演绎,多轮对话后就能制作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剧本。”田丰表示。
如果说艺术需要创新,需要旧元素的新组合。按照这样的逻辑,艺术家是不是很有可能被AI替代?毕竟AI的工作方式与人脑如此相似,而AI在元素的排列重组方面又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技巧。
“吓着吓着就正常了”
按照哲学家克罗齐所言,艺术的创造是人类的直觉,而直觉的来源是情绪和意志,艺术所表达的正是人类的情绪。AI通过分析大量人类情感的数据进行模拟,但当一些触动我们心灵的作品变成可被复制的范式时,它们是否还能保持原有的灵魂和真实性?
“AI难以触及人类高贵的灵魂,至少目前我没有看到希望。”艺术家赵半狄称。
从根本上来说,AI大模型是人工神经网络模型,其创建伊始是模仿人脑的运作方式。也就是说,大模型通过庞大语料库去学习的模式,本身就是对人脑能力的一种模仿,远远不如人脑强大的情感处理能力和理解能力。
而对于艺术而言,情感与理解又尤为重要。导演王潮歌同样表示:“我的创作中,更想表达我对人类的爱的理解、对慈悲的理解、对宽容的理解,而不是对更高的科技手段或视觉经验的理解。”
从这个维度看,人类所拥有身体与历史底蕴就是AI难以跨越的鸿沟。人们的身体感知构成了意识的一部分,历史记忆塑造了价值观。正是如此,才能有"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",花朵和鸟儿本身并不会流泪或惊心,而是诗人以独到的感知,从非艺术品的事物中发现了美,使这首诗跨越千年与当代的人们形成对话。
技术的革新或许会让一些人不得不离开"舒适区",但承认AI在艺术领域的存在,并不会泯灭真正的艺术。
就像王潮歌所说:“人类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之中,总是会被自己吓一跳。我们发明了火车,被自己吓一跳;我们发明了网络,又被自己吓一跳;如今我们发明了AI,还会被自己吓一跳,不过吓着吓着就正常了。